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同事借我车去团建,还车时油箱满的,我拔了内存卡,3小时后交警通知:你车被套牌,现在背了15条违章

发布日期:2025-12-06 14:46    点击次数:98

我叫陆闻,在一家不大不小的科技公司做项目开发。说是开发,其实到了我这个年纪,更多的是做些协调、审核的活儿,冲锋陷阵是年轻人的事了。办公室里人来人往,我这张脸,大概属于那种放在人堆里就找不着的,稳定,但也意味着没什么存在感。

我的生活也像我的脸一样,没什么波澜。每天开车上下班,从城东到城西,固定的路线,固定的时间。那辆车,是前年换的,一款普通的国产SUV,不扎眼,但空间大,实用。我挺爱惜它,定期保养,车里也总是收拾得干干净净。它就像我的一个老伙伴,载着我在这座钢筋水泥的城市里穿梭,给我一方属于自己的小天地。

打破平静的,是坐在我对面工位的赵峰。

赵峰比我小十来岁,是公司里的“红人”。他能说会道,脑子活络,最擅长在领导面前表现。部门经理王海涛就吃他这一套,有什么露脸的机会,第一个想到的准是他。赵峰也因此有些飘飘然,在我们这些“老家伙”面前,总带着点若有若无的优越感。

这天下午,我刚审核完一份代码,揉了揉发酸的眼睛,准备去接杯水。赵峰端着茶杯,晃悠到我工位旁边,脸上堆着笑。

“陆哥,忙呢?”

“还行,老样子。”我应了一句,心里琢磨着他有什么事。平时他可没这么客气。

“陆哥,跟你商量个事儿。”赵峰凑近了些,声音压低,但那股熟稔劲儿还是让人不太舒服,“明天我们部门几个,打算组织个团建,去郊外的龙泉山庄放松放松,泡泡温泉。你看,这七八个人,打车不方便,包车又贵……”

我心里咯噔一下,隐约猜到了他的意图。

他果然接着说了下去:“听说你那车空间挺大的,SUV嘛,跑山路也稳。能不能借兄弟用一天?明天一早我们开走,晚上吃完饭就给你送回来,绝对不耽误你事儿。”他拍着胸脯,“油钱我们出,回来保证把油给你加得满满的,里里外外都给你洗得锃亮!”

我下意识地想拒绝。车这东西,跟老婆一样,恕不外借。这是我的原则。倒不是小气,主要是怕麻烦,也怕万一出点什么事,说不清楚。这年头,路上什么情况都有。

见我犹豫,赵峰脸上的笑容淡了点,但语气更热络了:“陆哥,帮帮忙嘛!都是同事,抬头不见低头见的。你看王经理也去,他点名说你这车坐着舒服。就当支持一下部门活动?”

他把王海涛搬了出来。王海涛是我们的顶头上司,平时对赵峰偏袒,对像我这样闷头干活的人,虽说不上刁难,但也谈不上多重视。这话里带着点软中带硬的意味,好像我不借,就是不支持部门工作,不给经理面子。

我这个人,脸皮薄,不太会拒绝人,尤其是在这种人情世故上。心里一百个不情愿,但话到嘴边,又咽了回去。办公室里还有其他同事,要是断然拒绝,显得我多不合群、多计较似的。

“这个……龙泉山庄那边路有点绕,你们开得惯吗?”我找了个不是借口的借口。

“嗨!这有啥!”赵峰一听有门儿,立刻眉开眼笑,“我们这儿好几个老司机呢!我驾龄都七八年了,稳得很!放心吧陆哥,绝对把你这宝贝车子当自个儿的疼!”

话说到这个份上,我再拒绝,就有点不识抬举了。心里叹了口气,想着就一天,晚上就还回来了,应该不会有什么事。那种被架起来的感觉,让我很不舒服,但又无力挣脱。

“那……行吧。”我勉强点了点头,“你们小心点开。”

“得嘞!谢谢陆哥!够意思!”赵峰用力拍了拍我的肩膀,笑容灿烂,“明天早上我来拿钥匙?”

“嗯。”我应了一声,心里那点不安感却越来越重。

下班回到家,我跟妻子林薇说起这事。林薇正在厨房做饭,听我说完,手里的锅铲顿了顿,转过头看我:“你把车借给赵峰了?”

“嗯,他们部门团建,说打车不方便。”我闷声回答。

林薇皱了皱眉:“你呀,就是老好人!那赵峰,油嘴滑舌的,办事靠谱吗?我听说他以前开车出过小刮蹭。车借出去,万一有点啥事,多麻烦。”

“我也知道麻烦。”我有些烦躁地扒拉了下头发,“可他都把王经理搬出来了,当着那么多人的面,我怎么说?不借显得我多小气似的。”

“面子面子,你就在乎你那点面子!”林薇没好气地说,“车是我们的私有财产,借是情分,不借是本分。有什么不好意思的?到时候真出了问题,看你找谁哭去。”

妻子的话像针一样扎在我心上。我知道她说得对,可事已至此,还能怎么办?难道现在打电话过去说不借了?那更得罪人。

“算了,就一天。他说了,回来加满油,洗干净。”我试图安慰她,也安慰自己,“赵峰虽然滑头,但这种明面上的事,应该不至于乱来。”

林薇叹了口气,没再说什么,但脸上的担忧并没散去。那一晚,我睡得不太踏实,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。

第二天是周六,我休息。上午九点多,赵峰就打电话来,说在我家小区门口了。我把钥匙拿下去,他接过钥匙,又是一阵千恩万谢,还递给我一袋水果,说是提前一点心意。

“陆哥,放心!保证完璧归赵!”他钻进驾驶室,熟练地发动了车子,隔着车窗对我挥挥手,车子缓缓驶离。

我看着我的车消失在路口,心里空落落的。那感觉,就像自己养了多年的孩子,被一个你不那么放心的人带出去玩了。

一整天我都有些心神不宁。看书看不进去,电视也懒得开,时不时拿起手机看看,生怕有陌生的未接来电或者事故通知。林薇看我坐立不安的样子,也没再多说,只是默默地做着家务。

直到晚上快九点,天早就黑透了,我才接到赵峰的电话。

“陆哥!车给你开回来了,就停在你家楼下老位置。油给你加得满满的,绝对够意思!今天玩得太累了,我们就不过上楼打扰你了啊,钥匙我给你放地垫底下了,你下来拿一下就行。”

他的语速很快,带着点疲惫,也带着点完成任务后的轻松。

我赶紧穿上拖鞋下楼。走到楼下,我的车果然静静地停在老位置。借着路灯的光,我粗略看了看外观,好像没什么明显的刮痕。拉开车门,一股混合着食物、烟味和某种甜腻香水味的气息扑面而来,让我忍不住皱了皱眉。

车里说不上特别脏乱,但绝对不像我平时收拾得那么整洁。副驾和后排脚垫上有些明显的泥土脚印,座位上零星散落着几粒瓜子壳和一点点食物碎屑。车窗玻璃上似乎蒙着一层薄薄的灰尘,像是跑了不少路。

我坐进驾驶座,插进藏在兜里的备用钥匙(习惯性留一手),发动车子。仪表盘显示,油箱果然是满的。里程数好像比早上他开走时多了不少,不过龙泉山庄来回,再加上他们在景区活动,多跑点也正常。

我熄了火,拔下钥匙,心里那块石头总算落了一半地。至少车是完整地回来了,油也加了。至于车里的味道和一点点脏乱,回头自己花点时间清理一下就好了。也许,真是我多心了?赵峰这人虽然圆滑,但大事上或许还是有分寸的?

我弯腰从地垫下摸出主钥匙,关好车门,锁车。习惯性地,我检查了一下车门是否锁死。就在这时,我目光扫过驾驶座一侧的窗玻璃,靠近边框的缝隙里,似乎卡着一点点非常细小的、亮晶晶的碎屑,不像是泥土或者食物残渣。我没太在意,可能是他们谁不小心蹭上的什么亮片之类的东西。

回到家里,林薇问:“车没事吧?”

“没事,油加满了。就是里面有点味儿,得通通风。”我尽量让语气轻松些。

“人没事就好。”林薇松了口气,“下次可别再随便借了。”

“嗯,没有下次了。”我郑重地点点头。这次侥幸没事,已经让我后悔把车借出去了。

我洗了个澡,试图把这一天的不安和烦躁都冲掉。临睡前,我鬼使神差地又下了趟楼,来到车边。我不是怀疑赵峰什么,只是一种下意识的、对老伙计的检查。

我拉开车门,车里那股混合气味还没完全散尽。我坐进去,插上钥匙通电,检查了一下行车电脑,没什么异常报警。然后,我的目光落在了车内后视镜上方,那个小小的行车记录仪上。

这记录仪是我买车时就装上的,为的是以防万一。平时我也不怎么查看里面的内容,只要它正常工作,那个小小的指示灯亮着就行。赵峰他们还车时,显然没动过这个。

一个念头突然冒了出来:看看他们今天去了哪儿?怎么开的车?

纯属好奇。或者说,是内心深处那一点尚未完全消散的疑虑在作祟。

记录仪的内存卡是可插拔的。我轻轻按了一下,指甲盖大小的内存卡弹了出来。我把它攥在手心,回了家。

家里书房有读卡器。我把内存卡插进电脑,点开了对应的盘符。里面是按照日期分类的文件夹。我找到了今天的日期文件夹,双击打开。

里面是记录仪自动录制的视频片段,每个片段大约三分钟。文件很多,密密麻麻地排满了列表。看来这一天,他们跑的路确实不少。

我随手点开了靠近末尾的一个视频文件,大概是他们返程时的记录。

画面是行车记录仪的标准视角,透过前挡风玻璃记录着道路情况。时间是傍晚,天还没全黑。车子似乎在一条车流量不小的快速路上行驶。开车的应该是赵峰,偶尔能听到车里其他人的说笑声,夹杂着音乐声。

一切看起来很正常。我快进了几下,准备关掉。

就在这时,画面中,车子似乎是为了超过前面一辆慢车,向左侧车道变道。速度有点快。变道过程中,对面车道一辆车的远光灯猛地亮起,强烈的光线瞬间充斥了整个画面,造成了一片短暂的过曝。

就在这强光闪过,画面细节尚未完全恢复清晰的瞬间,我眼角似乎瞥见了什么异常。

我立刻停止了快进,把进度条往回拖了一点,拖到强光刚刚亮起的前一帧。然后,我取消静音,放慢了播放速度。

强光再次闪过,画面白茫茫一片。但在强光完全覆盖之前,也就是大概零点几秒的时间里,我注意到,在我们这辆车(也就是我的车)的左前方,靠近左侧A柱的位置,好像有什么东西飞快地一闪而过。

那是什么?

我暂停了视频,一帧一帧地往前挪。

画面定格在强光初现的那一帧。因为对向远光灯和摄像头曝光的原因,画面整体偏亮,细节有些模糊。但我清晰地看到,在我的车左边,几乎并排的位置,有一辆车的局部!

不是完整的车,因为角度和遮挡,只看到了它的一部分——似乎是右前轮上方的一小块区域,还有一小段车窗。

这本身不奇怪,超车时旁边有车很正常。

但奇怪的是,那一小块区域的颜色和质感……

我的车是深灰色的。而旁边这辆车,在那一闪而过的画面里,显露出的部分,似乎是……蓝色?一种很常见的、略带金属质感的蓝色。

而且,两车之间的距离,看起来近得有点不正常,几乎像是贴着的。在那种快速路高速行驶的情况下,这种距离非常危险。

是因为强光造成的视觉误差?还是记录仪广角镜头的畸变?

我心里那点不安又悄悄爬了上来。我盯着那定格画面看了很久,试图找出合理的解释。也许只是巧合,一辆蓝色的车恰好在那瞬间离得比较近?

我关掉了这个视频,犹豫了一下,又点开了更早时间段的几个视频片段,快进着浏览。大多是正常的山路、景区道路行驶,车里的人嘻嘻哈哈,看不出什么特别的问题。

但第一个视频里那个诡异的瞬间,像一根小刺,扎在了我心里。

我拔下内存卡,靠在椅背上,揉了揉太阳穴。也许真是我想多了?一天跑下来,遇到各种车各种情况太正常了。赵峰他们平安回来了,车也没事,油也加了,我还在纠结什么呢?

我把内存卡放在书桌抽屉里,决定不再去想它。也许睡一觉就好了。

然而,三个小时后,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尖锐地响了起来,打破了深夜的宁静。我迷迷糊糊地抓过手机,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。

这么晚了,会是谁?

我接通电话,带着睡意“喂”了一声。

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严肃、公式化的男声:“请问是车牌号 ×××××× 的车主陆闻先生吗?”

我的睡意瞬间醒了一半:“是我,请问你是?”

“我这里是市交警支队指挥中心。我们接到系统报警,并经过核实,确认你的车辆在今天下午至晚间,于我市多个路段,涉嫌超速、闯红灯、不按导向车道行驶等共计十五项交通违章。同时,我们有理由怀疑你的车辆涉嫌被用于套牌违法。请你明天上午九点,携带车辆行驶证、驾驶证及相关证件,到交警支队违章处理中心接受调查……”

交警后面的话,我有点听不清了。

脑子里嗡嗡作响,像有无数只蜜蜂在飞。

十五条违章?套牌?

我的车?今天?

赵峰他们开去团建的车?

可车明明已经好好地停在了楼下,油箱还是满的……

这到底是怎么回事?

交警的电话像一盆冰水,从头顶浇下来,瞬间让我浑身冰凉,睡意全无。

“十……十五条违章?套牌?警官,是不是搞错了?”我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颤抖,“我的车今天……今天确实开出去了,但晚上九点就回来了,现在好好停在我家楼下呢!”

电话那头的交警语气没有任何波动,依旧是公事公办的腔调:“陆先生,我们是根据电子警察抓拍到的车牌号和车辆照片进行核实的。系统显示,就是你的车牌号。具体是不是套牌,还需要你明天过来配合我们进一步调查。但目前的违章记录,是明确无误的。请你明天上午九点,准时过来处理。”

那边说完,似乎不打算再听我解释,直接挂断了电话。

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,我僵在原地,脑子里一片混乱。

林薇被吵醒了,睡眼惺忪地坐起来,打开床头灯,看到我脸色煞白地握着手机,吓了一跳:“怎么了?出什么事了?谁的电话?”

我张了张嘴,喉咙发干,好半天才发出声音:“交警……打来的。说……说我的车,今天背了十五条违章,还可能被套牌了……”

“什么?!”林薇的惊呼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,她一把抢过我的手机,看着那个陌生的号码,又看向我,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,“你的车?今天?可车不是已经还回来了吗?赵峰他们开的啊!”

“是啊……车就在楼下……”我机械地重复着,心脏狂跳,一种巨大的荒谬感和恐慌感攫住了我。我猛地掀开被子下床,几乎是冲到窗边,一把拉开窗帘。

楼下,我那辆深灰色的SUV静静地停在老位置,在昏暗的路灯下,轮廓清晰。它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两样,可就在刚才,它被指控在城市的另一端,甚至可能是多个地方,疯狂地违章了十五次!

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?!”林薇也跟了过来,声音带着哭腔,“是不是交警搞错了?还是……还是赵峰他们开着你的车乱来了?”

赵峰!

这个名字像一道闪电劈进我的脑海。

对啊,车是他们开走的,是他们用了一整天!除了他们,还能有谁?

可……可他们晚上还车的时候,一切正常啊?油箱是满的,车也没见什么损伤,赵峰还笑嘻嘻地说“完璧归赵”。如果真是在外面疯狂违章,他们怎么还能如此镇定?而且,套牌又是怎么回事?

“我给赵峰打电话!”我气得浑身发抖,拿起手机就要拨号。现在已经是凌晨,但我顾不了那么多了。

林薇还算冷静,一把按住我的手:“你先别急!深更半夜的,你打电话过去怎么说?质问他吗?万一……万一是误会呢?万一真是套牌,不是他们干的呢?你现在打过去,不是撕破脸了吗?”

“那怎么办?难道这十五条违章,还有套牌的嫌疑,我就这么认了?”我几乎是低吼出来,胸口堵得厉害。那种被愚弄、被背叛的感觉,混合着对未知麻烦的恐惧,让我几乎失控。

“明天!等明天去了交警队,看了监控照片再说!”林薇用力抓着我的胳膊,试图让我冷静下来,“如果真是他们干的,证据确凿,你再找他也不迟!现在打过去,除了吵架,有什么用?”

我喘着粗气,看着窗外楼下我那辆此刻显得无比诡异的车,最终无力地垂下了手。林薇说得对,现在打电话,除了发泄情绪,解决不了任何问题。万一……万一真有误会呢?虽然这种万一,渺茫得让我自己都不信。

这一夜,我彻底失眠了。躺在床上,翻来覆去,脑子里像过电影一样,回放着赵峰借车时的笑脸、还车时的轻松、以及行车记录仪里那个一闪而过的蓝色车影和诡异的近距离。交警冰冷的声音、十五条违章、套牌……这些词语像魔咒一样在我耳边回荡。

天刚蒙蒙亮,我就起来了,眼睛布满血丝。林薇也没睡好,眼下带着乌青。我们相对无言地吃了点早餐,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。

八点半,我开着那辆“罪魁祸首”的车,带着所有证件,和林薇一起去了交警支队。

违章处理中心里人不少,各种嘈杂的声音混合在一起。我排了号,心情忐忑地等着。终于叫到我的号,我走到窗口,递上证件,声音干涩地说明了情况。

窗口里的女警在电脑上操作了几下,打印出一张长长的单子,从窗口递出来:“陆闻是吧?喏,这是你车辆昨天的非现场违章记录,一共十五条,你自己看一下。”

我接过那张薄薄的纸,感觉却有千斤重。上面密密麻麻地列着违章时间、地点、行为:

下午14:28,XX快速路,超速50%以上;

下午15:15,XX路口,闯红灯;

下午16:40,XX路,不按导向车道行驶;

晚上19:05,XX大道,实线变道;

晚上20:30,XX隧道,超速70%……

……

时间从下午一直持续到晚上八点半!而赵峰他们是晚上九点左右才把车还给我的!时间完全对得上!

我的手开始发抖。这绝不是简单的疏忽或者偶尔的违章,这简直是在路上横冲直撞!

“警官,这……这不可能是我开的车!我的车昨天借给同事了,他们说是去龙泉山庄团建,这些地方根本不在那个方向!”我急切地解释。

女警抬起眼皮看了我一眼,表情没什么变化,这种说辞她大概听得多了:“是不是你开的,我们不管。电子警察拍到的就是你的车牌。至于你说的借给同事,或者怀疑被套牌,需要另外立案调查。但这些已经产生的违章记录,按照规定,需要车主先行处理。”

“处理?怎么处理?”我急了,“这加起来扣分都快上百分了!罚款更是天文数字!这明明不是我干的!”

“规定就是这样。”女警的语气不容置疑,“或者,你能提供证据证明当时开车的不是你,比如把实际驾驶人找来,让他带着他的证件来处理。再或者,你能证明这是套牌车所为,等套牌案查清楚了,这些记录可以申请撤销。”

找赵峰来顶罪?还是等遥遥无期的套牌调查结果?

无论哪一条,对我而言都是死路。

我强压着怒火和憋屈,抱着最后一线希望问:“警官,我能看看违章的照片吗?”

女警在电脑上点了几下,示意我看旁边的显示屏。

一张张高清的违章照片弹了出来。超速的、闯红灯的、实线变道的……每一张照片都清晰地拍到了违章车辆的前部或尾部。

而当我看到那辆车的具体影像时,我的心彻底沉了下去,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。

照片里的车,确实是一辆和我同款同色的深灰色SUV。

但是!

仔细看细节,我发现了几处明显的不对劲!

我的车,在前保险杠的右侧,有一次不小心在小区里蹭到墙角,留下了一道不太明显、但仔细看能发现的浅浅划痕。而照片里的车,保险杠完好无损,光洁如新!

我的车,因为停放在露天,前挡风玻璃的右上角,贴着一张有点褪色的、旧版的年检标志。而照片里的车,挡风玻璃上贴的标志,看起来是崭新的,排列顺序也跟我的不一样!

最让我头皮发麻的是,在最后一张晚上八点半在隧道超速的照片上,虽然光线不太好,但我隐约看到,那辆车的驾驶座上,坐着的似乎是一个戴着鸭舌帽的人,侧脸轮廓很陌生,绝对不是赵峰或者我认识的任何同事!

这不是我的车!

这是另一辆和我车型、颜色都极其相似,甚至一模一样,然后挂着我车牌的车!

真的被套牌了!

可是……可是这怎么可能这么巧?赵峰他们刚借走我的车一天,就有一辆套牌车顶着我的牌照,在同一时间段,在全市疯狂违章?

我感觉呼吸都有些困难,指着照片,声音发颤地对女警说:“警官!你看!这辆车不是我的!我的车这里有划痕,它没有!我的年检标志是这样的,它的不一样!这是套牌!绝对是套牌!”

女警凑近屏幕,仔细看了看我指出的差异,又对比了一下系统里我的车辆档案照片(通常是上牌时拍的标准照,细节不清),态度稍微缓和了一些:“嗯……从照片看,确实存在一些差异。这样吧,你可以现在就正式报案,控告车辆被套牌。我们会记录在案,展开调查。”

“那这些违章呢?”我最关心的是这个。

“套牌案件调查需要时间,在这些违章记录被证实是套牌车所为并正式撤销之前,它们仍然会挂在你名下。可能会影响你车辆的年检等业务。”女警的话再次把我打入冰窖。

也就是说,在抓住那个套牌车和混蛋之前,这十五个违章,就像十五座大山,得我先背着!哪怕我知道自己是冤枉的!

那种憋屈、愤怒、无助的感觉,几乎让我崩溃。我像个傻子一样,要为自己根本没做过的事情负责!

办理了套牌报案手续,拿着那一叠违章通知单,我浑浑噩噩地走出了交警队。阳光刺眼,我却感觉浑身发冷。

“怎么样?真是套牌吗?”林薇迎上来急切地问。

我把照片上的差异和交警的话告诉了她。

林薇也愣住了,随即是更大的愤怒:“肯定是赵峰他们搞的鬼!不然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?他们一借车,套牌车就出来了?还专门挑他们用车的这一天?”

我也是这么想的。这巧合太刻意了,刻意到像是精心策划的。

“找赵峰!现在就去公司找他问清楚!”我咬着牙,胸口剧烈起伏。这一次,林薇没有再阻拦。

今天是周日,公司里人很少。我直接冲到项目部办公室,果然,赵峰正坐在工位上,戴着耳机,优哉游哉地看着电脑屏幕,似乎在玩游戏。

看到我脸色铁青地闯进来,他愣了一下,随即摘下耳机,脸上又堆起那种惯有的、让人不舒服的笑容:“哟,陆哥?你怎么来了?今天不是休息吗?”

我强忍着把那一叠违章单摔在他脸上的冲动,走到他工位前,把单子拍在他的桌子上,声音压抑着怒火:“赵峰,你昨天开着我的车,到底去哪儿了?”

赵峰被我的架势吓了一跳,低头看了看那叠单子,脸上闪过一丝极快的不自然,但立刻恢复了正常,拿起单子,装模作样地翻看着,嘴里啧啧有声:“我靠!十五条违章?陆哥,你这……你这是干啥了?秋名山车神啊?”

他的反应,那种故作惊讶和撇清关系的姿态,让我心头的火蹭蹭往上冒。

“我干什么了?这得问你!”我盯着他的眼睛,“车是你们昨天开出去的!这些违章的时间,从下午到晚上八点多,正好是你们用车的时段!地点根本不在去龙泉山庄的路上!你们昨天到底去了哪里?”

赵峰把单子一放,两手一摊,表情显得很无辜,甚至有点委屈:“陆哥,你这话什么意思?怀疑我们开着你的车去违章了?天地良心啊!我们昨天就是去了龙泉山庄,泡温泉,吃饭,然后就回来了!王经理,还有小李、小张他们都可以作证!这些违章……会不会是搞错了?或者……你的车被套牌了?”

他居然主动提到了“套牌”,这更让我起疑。

“交警也说是可能被套牌了!”我冷声道,“但怎么会这么巧?偏偏是昨天?你们一用车,套牌车就出来了?”

“陆哥,你这话说的就没意思了。”赵峰的脸色也沉了下来,收起了笑容,带着点不耐烦,“套牌这种事,那是犯罪分子干的,我怎么能控制?你车被套牌了,我们也是受害者啊!我们还觉得晦气呢,好好团建一天,回来碰上这事。你不能因为车借给我们用了,就把屎盆子往我们头上扣啊!”

他反而倒打一耙,把自己放在了受害者的位置!

“你……”我气得一时语塞,指着他,“好,就算套牌是巧合。那行车记录仪怎么解释?我看了记录,你们回来的路上,在快速路超车的时候,旁边是不是有一辆蓝色的车?离得特别近?”

赵峰眼里闪过一丝慌乱,但马上被掩饰过去,他皱着眉头,做思索状:“蓝色的车?昨天路上车那么多,我哪记得清哪辆蓝色的车?陆哥,你到底想说什么?你不会是怀疑我们跟套牌车是一伙的吧?这也太离谱了!”

他的狡辩和抵赖,让我感觉自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,无处着力。我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他们和套牌车有关联,仅凭行车记录里那个模糊的瞬间和惊人的巧合,根本说服不了任何人。

“陆闻,怎么回事?吵吵嚷嚷的?”一个严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。

我回头一看,是部门经理王海涛。他大概是听到动静,从自己的独立办公室走了出来,脸色不悦。

赵峰立刻像看到了救星,抢先一步开口,语气带着委屈:“王经理,您来得正好。您给评评理!昨天我们不是开陆哥的车去团建吗?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,他的车被套牌了,背了十几条违章。现在陆哥怀疑是我们搞的鬼,这……这我们上哪儿说理去?”

王海涛听完,眉头紧锁,看向我,语气带着领导特有的官腔和一丝责备:“陆闻啊,有事情好好说嘛。昨天小赵他们开车,我一直都在车上,我可以证明,我们就是去了龙泉山庄,规规矩矩的,没去别的地方。车被套牌,这是意外,谁都不希望发生。你冷静一点,配合交警调查清楚就行了,不要胡乱猜疑,影响同事团结。”

王经理的话,像一盆冷水,彻底浇灭了我最后一丝希望。领导站出来作证,等于给赵峰他们打了包票。我再纠缠下去,就是不识大体、无理取闹、破坏团队和谐。

我看着王海涛那看似公正实则偏袒的表情,再看看赵峰眼神里那一闪而过的得意,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屈辱感淹没了我。

他们是一伙的。

至少,在这件事上,王海涛选择了站在赵峰那边。也许是为了维护他组织的这次团建,也许是因为赵峰是他眼前的红人,而我只是个无足轻重的老员工。

我还能说什么?在没有任何铁证的情况下,继续争辩,只会让我显得更加可笑和可悲。

我死死地攥紧了拳头,指甲掐进了掌心,然后缓缓松开。我拿起桌上那叠沉重的违章单,看了一眼赵峰,又看了一眼王海涛,什么也没说,转身离开了办公室。

身后,隐约传来王海涛对赵峰的安慰声:“……别往心里去,陆闻也是着急了……没事,好好工作……”

走出公司大楼,午后的阳光晃得我睁不开眼。我感到一阵阵眩晕和恶心。十五条违章的罚款和扣分,套牌案调查的遥遥无期,赵峰的无耻抵赖,王经理的和稀泥偏袒……所有这些,像一座座大山,压得我喘不过气。

我没有直接回家,而是开车漫无目的地在城里转悠。我不知道该去哪里,也不知道该怎么办。报警?交警已经立案了,但调查需要时间,而且对方是套牌,神出鬼没,找到的希望渺茫。找公司高层?无凭无据,王海涛又作了证,谁会信我?

难道,我就只能这么认栽?背着这十五口黑锅,等待一个可能永远不会有结果的调查?

我不甘心!

绝对不甘心!

赵峰那闪烁的眼神,那个行车记录仪里诡异的蓝色车影,还有这太过“巧合”的时间点……这一切都告诉我,事情绝没有那么简单。

车,是在他们手中出去了一天。套牌事件,也恰好发生在这一天。这中间,一定有我尚未发现的联系。

我必须找到证据。能证明赵峰他们撒谎,能证明他们和套牌车有联系的证据!

可是,证据在哪里?

我把车停在路边,疲惫地靠在方向盘上。目光无意中扫过副驾驶的位置,忽然想起昨天赵峰还车时,递给我的那袋水果。

当时心烦意乱,我没多想就接了过来,回家后随手放在了厨房的料理台上。

那袋水果……

一个念头如同电光石火般闪过。

赵峰他们,在还车之前,会不会在车里遗漏下什么?除了那些显而易见的泥土和瓜子壳,会不会有更重要的、被忽略的东西?

比如,一张不起眼的小票?一个带有地址的包装袋?甚至……一根头发,一个指纹?(虽然我知道后两者不是我能力范围内能检测的)

还有,那个行车记录仪的内存卡!我只粗略看了几个片段,里面还有大量我未曾查看的视频!那个蓝色车影的片段,也需要更仔细地分析!

希望的火苗,微弱地重新燃起。

我立刻发动车子,调转方向,朝家的方向疾驰而去。

现在,我的车,那个被套牌车模仿的“本体”,以及行车记录仪里可能隐藏的线索,成了我唯一的突破口。

我要像侦探一样,仔细地、一寸一寸地,检查我的车,分析那些视频。

赵峰,王海涛……如果你们真的在这件事上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,我发誓,我一定要把你们揪出来!

这场憋屈的仗,我不能就这么算了!

从公司憋着一肚子火回家,我像个快要爆炸的气球。林薇看我脸色铁青,想问又不敢问的样子。我摆摆手,直接钻进了书房。现在没时间生气,也没时间委屈,我必须做点什么。

我的战场,就是这间书房,以及楼下那辆饱受冤屈的车。

我首先盯上的,是赵峰还车时递给我的那袋水果。那是一个普通的超市购物袋,里面装着几个苹果、橙子,看起来没什么特别。但我还是把水果一个个拿出来,仔细检查袋子的每一个角落,甚至把折叠的底部都翻开看——除了几张超市的吸水纸,一无所获。

我不死心,又下楼,回到车里。

这一次,我不再是粗略地看看外观和内饰。我打开手机的手电筒,像一个专业的现场勘查员,从前排开始,进行地毯式搜索。

驾驶座下方,除了些许灰尘,没什么特别。副驾驶座下,同样如此。我挪到后排,膝盖跪在脚垫上,身体几乎趴下,光线一寸寸地扫过座椅下方、缝隙。

忽然,在手电筒光束的边缘,靠近后排中央扶手下方、与座椅连接的那个极其隐蔽的缝隙里,我似乎看到了一个反光的小点。

我的心跳漏了一拍。小心翼翼地伸进两根手指,艰难地往里探。指尖触碰到一个硬硬的、薄片状的东西。我屏住呼吸,慢慢将它夹了出来。

借着手电光,我看清了——这是一张被折叠起来的小票,或者更准确地说,是半张。边缘参差不齐,像是被随手撕下或不小心扯破的。它被塞在那个角落,如果不是我这样近乎偏执地搜索,根本不可能发现。

我小心翼翼地将它展开。纸张有些皱,上面的字迹部分模糊,但还能辨认。

这是一张加油站的小票!

抬头写着:“XX能源加油站(临港路店)”。

加油时间:昨天下午,16点47分。

油品和金额不重要。重要的是地点和时间!

临港路店?我飞快地在脑子里搜索这个地名。临港路在城市的东南方向,靠近货运码头和工业区,而赵峰他们声称要去的龙泉山庄,在城市的正西面,是完全相反的两个方向!一个在城西,一个在东南,隔着几乎一整座城市!

昨天下午四点多,他们不应该正在龙泉山庄活动或者已经在返程的路上了吗?怎么会跑到东南方向的临港路去加油?

这是一个巨大的疑点!要么赵峰他们昨天根本没去龙泉山庄,要么就是中途去了完全不相干的地方!无论是哪种,都证明他们对我说了谎,对王海涛经理也说了谎!王海涛的所谓“作证”,要么是合伙撒谎,要么就是他也被蒙在鼓里!

这张小小的、被遗弃的加油小票,像一把钥匙,猛地撬开了赵峰他们谎言堡垒的一条缝隙!

我强压住内心的激动,将这小票像珍宝一样用纸巾包好,放进口袋。这是第一个实质性证据。

接下来,是行车记录仪。

我把内存卡再次插进电脑,这一次,我不再是随机浏览。我决定系统性地查看。

首先,我调取了车辆启动和熄火的记录点。记录仪通常会标记这些事件。

记录显示,昨天上午九点十七分,车辆启动(对应赵峰从我这里取车)。之后,车辆开始移动。我对照地图软件,发现车辆最初的行驶轨迹,确实是朝着城西龙泉山庄方向去的。这符合他们所说的前半段。

但问题出在下午。

记录显示,下午一点左右,车辆到达龙泉山庄附近,之后有大约两个小时的静止记录(可能是在山庄内活动)。下午三点零五分,车辆再次启动,开始移动。

但诡异的是,车辆启动后,并没有直接沿原路返回市区,而是朝着另一个方向开去!行驶了大概半个多小时后,下午三点五十分左右,记录仪的信号突然中断了!不是正常的熄火记录,而是像是被强行断电了!

信号中断持续了将近三个小时!

直到晚上七点零二分,记录仪的信号才重新恢复!而恢复时的地点,已经是在完全不同的另一个区域,靠近市郊结合部!之后,车辆便开始朝着我家的方向行驶,并在晚上九点多抵达。

这三个小时的信号中断,是空白的,发生了什么?

是记录仪故障?还是……被人为关闭了?

联想到那张临港路加油小票的时间是下午四点多,正好落在这段信号中断的时间段内!这绝不是巧合!

我心跳加速,重点查看信号恢复后,也就是晚上七点零二分到还车这段时间的视频。

我点开晚上七点十分左右的一个视频片段。车子似乎行驶在一条灯光昏暗的路上,像是城乡结合部的道路。车里很安静,没有人说话,只有发动机的噪音。这很不正常,如果是团建结束返回,一车人怎么会如此沉默?

我放大音量,仔细倾听。

除了噪音,我似乎捕捉到一些极轻微的、压抑的咳嗽声,还有……一种奇怪的、有规律的摩擦声,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后备箱里晃动?

我又点开晚上八点左右的片段,车子似乎进入了车流量较大的路段。在一个红灯前停下时,我听到驾驶座上的人(很可能是赵峰)压低声音,飞快地说了一句话,声音很轻,但被我调高音量后,隐约可辨:

“……放心,都处理好了,东西也放回去了……只要那边不……”

话没说完,就被后座不知谁的一声嘟囔打断了。但“处理好了”、“东西放回去了”、“那边”这几个关键词,像针一样扎进我的耳朵!

他们在处理什么?东西放回哪里?“那边”指的是谁?是套牌车那边吗?

最后,我再次打开了那个让我起疑的、强光下出现蓝色车影的片段。这次,我使用了播放软件的锐化和降噪功能,将那一两帧的画面处理到最清晰。

画面依然有些模糊,但我几乎可以确定,那辆蓝色车,不仅离我的车极近,而且……在它那一闪而过的右前轮拱上方,靠近车门的位置,似乎贴着一个什么东西!

是一个贴纸?还是一个标志?

我将画面放到最大,仔细辨认。那似乎是一个菱形的、红黄相间的图案,但因为像素太低,细节完全看不清。但这绝对是一个识别特征!如果我能找到这辆蓝色车,这个图案将是关键!

蓝色车、诡异的近距离、加油小票、消失的三小时、赵峰含糊的低语、以及那个独特的贴纸图案……所有这些碎片,在我脑海中逐渐拼凑出一个模糊但令人不寒而栗的轮廓。

赵峰他们借走我的车,绝不仅仅是去团建那么简单!他们利用我的车,在这消失的三个小时里,一定干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,并且与那辆蓝色套牌车有着某种联系!甚至可能,套牌行为本身,就与他们有关!

他们所谓的“团建”,很可能是个幌子!他们的真实目的,是需要一辆“干净”的、有合法牌照的车(我的车),去配合那辆套牌车完成某个任务,或者是在某个环节进行交接?而我的车,在过程中可能被用于迷惑视线,或者……我的后背一阵发凉,不敢再深想下去。

但我现有的证据,仍然只是间接的推测。加油小票只能证明他们去了别处,行车记录仪的中断和低语只能证明他们行为可疑,蓝色车影的贴纸只是一个模糊的特征。这些都无法直接证明套牌车就是他们安排的,更无法让交警或者公司相信我的指控。

我需要更直接的、铁一般的证据。

就在这时,我的手机响了。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。

我犹豫了一下,接通了电话。

“喂,是陆闻先生吗?”一个有点耳熟,但想不起是谁的男声。

“是我,你是?”

“陆先生,你好。我姓张,是‘畅行’汽车维修店的老板,就在你小区后街那边。”对方自我介绍道。

我想起来了,是小区后面那家小小的修车铺,我偶尔会去那里给轮胎打点气。

“张老板,你好,有什么事吗?”

“是这样的,陆先生。”张老板的语气有点犹豫,又带着点急切,“我……我可能有点事要告诉你,关于你那辆车的。昨天下午,是不是有几个年轻人开着你那辆灰色的SUV来过我店里?”

我的心脏猛地一缩!“昨天下午?几点钟?”

“大概……下午四点多吧。”张老板说,“当时店里就我一个,他们开来,说车子有点异响,让我帮忙升起来看看底盘。我就给看了,没什么问题。但他们……他们当时的行为有点奇怪。”

“怎么奇怪?”我追问道,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沙哑。

“他们其中一个人,一直围着你的车转悠,特别是前后车牌的位置,看得特别仔细。我当时没多想,还以为他爱惜车。但后来他们匆匆忙忙就走了。”张老板顿了顿,声音压得更低了,“结果,就在刚才,我收拾工具的时候,在我那台液压举升机旁边,发现了一个小东西……像是个……微型的、带磁铁的GPS定位器!就掉在昨天停你车那个工位旁边!我琢磨着,会不会是……是他们不小心掉的?”

GPS定位器?!

我的血一下子冲上了头顶!他们趁检查底盘的时候,在我的车上装了GPS?是为了随时掌握我的行踪?还是……为了在需要的时候,能精准找到我的车?

“陆先生,我也不知道这事重不重要,就是觉得蹊跷,想着还是告诉你一声……”张老板说。

“重要!非常重要!”我几乎要喊出来,“张老板,那个GPS定位器,你现在还留着吗?”

“留着留着,在我这儿呢。”

“太好了!请你一定保管好!我马上过来拿!”我激动地说。

挂了电话,我浑身都在微微颤抖。GPS定位器!这可是一个实物证据!如果能证明是赵峰他们安装的,那他们的意图就非常可疑了!

我抓起车钥匙和手机,准备立刻去修理店。有了这个GPS,或许能成为撬开整个僵局的关键支点!

就在我拉开书房门,准备冲出去的瞬间,我的手机又响了起来。这一次,屏幕上闪烁的名字,让我瞬间停住了脚步,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了。

是赵峰。

他这个时候打给我干什么?

我深吸一口气,强迫自己冷静下来,按下了接听键。

电话那头,传来赵峰的声音,没有了白天的委屈和理直气壮,反而带着一种奇怪的、似笑非笑的语气,让人捉摸不透:

“陆哥,没打扰你休息吧?”

我没吭声,等着他的下文。

他顿了顿,继续说道:“今天下午在公司,我态度可能急了点,王经理后来也批评我了。毕竟车是从我们手上出去的,出了这事,我们也有责任,心里挺过意不去的。”

他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在道歉,但那腔调却让我觉得格外虚伪和不安。

“陆哥,你看这样行不行?”赵峰话锋一转,“明天中午,我单独请你吃个饭,地方你定,就当是兄弟我给你赔个不是。顺便呢,关于你这车……还有那个套牌的事儿,我好像……突然想起点别的情况,可能……可能对你有帮助。电话里说不方便,咱们见面细聊?”

我的心脏狂跳起来。

他想起点别的情况?对套牌案有帮助?

这突如其来的“好意”背后,藏着什么?是察觉到了我在调查,想来试探?还是说,他们的事情出了什么纰漏,想用这种方式来稳住我,甚至……封我的口?

这顿饭,是鸿门宴吗?

我看着手中那张皱巴巴的临港路加油小票,想着行车记录仪里消失的三小时和可疑的低语,还有修理店老板刚刚发现的那个GPS定位器。

现在,赵峰又主动约我见面,声称有“新情况”。

所有的线索,似乎都在这一刻,指向了明天中午那场突如其来的饭局。

我去,还是不去?

如果去,我该如何应对?如果他真的想封口,会提出什么条件?如果他只是试探,我又该如何周旋,才能套出更多真相?

我的手心微微出汗。我知道,我正站在一个关键的节点上。明天的见面,可能是我揭开真相的机会,也可能是一个充满未知风险的陷阱。

我握紧了手机,对着话筒,用尽可能平静的语气说道:

“好,时间地点你发给我。”

我沉声应道,心脏在胸腔里擂鼓。

赵峰似乎松了口气,语气轻快了些:“爽快!陆哥!那就明天中午十二点,市中心‘静心阁’茶餐厅,那儿安静,好说话。我订好位置发你。”

“嗯。”我挂断了电话,后背却冒起一层冷汗。静心阁?那家店我知道,环境确实幽静,包间隔音也很好。

他为什么偏偏选在那里?

我猛地想起行车记录仪里,他最后那句没头没尾的低语:“……放心,都处理好了,东西也放回去了……只要那边不……”

“那边”……是不是就是指安排套牌车的人?

而他刚刚在电话里说,关于套牌案,他“好像突然想起点别的情况”?

一个可怕的念头窜进我的脑海,让我浑身的血液都快要冻僵——

他约我见面,根本不是要道什么歉,更不是要提供什么帮助!

他是代表“那边”来跟我摊牌的!

他们知道我可能在调查了!那个GPS定位器,或许不只是为了定位我的车,也许……还有别的功能?或者,他们是通过别的途径察觉到了我的动作?

这场饭局,是警告?是威胁?还是……

电话挂断后,书房里安静得能听到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。赵峰那句“好像突然想起点别的情况”和他那故作轻松又带着一丝诡异的语气,像魔咒一样在我脑子里盘旋。

静心阁茶餐厅?安静,好说话?

这更像是一场精心选择的谈判地点,或者说,是摊牌的地点。

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,坐回到电脑前。冲动解决不了问题,我必须为明天中午的见面做好万全准备。赵峰,或者说他背后的“那边”,已经出招了。

首先,是张老板修理店的那个GPS定位器。这是我目前掌握的最有力的实物证据。我立刻给张老板回了电话,告诉他我暂时不过去拿了,但请他务必妥善保管好那个定位器,不要对任何人提起这件事。张老板虽然疑惑,但还是答应了。我不能现在去打草惊蛇,这个证据,要在最关键的时候拿出来。

接着,我开始疯狂搜索关于GPS定位器、套牌车、交通违章处理以及相关法律法规的信息。我需要知道,赵峰他们这种行为可能触犯了哪些法律,后果有多严重。安装GPS跟踪器,侵犯公民个人信息?如果套牌行为与他们有关,那可能就是伪造、变造、买卖国家机关证件、标志罪,甚至是更严重的罪名!这些信息,将是我明天面对赵峰时的底气。

然后,我检查了我的手机。录音功能是否正常?我需要把明天的对话完整录下来。这可能会成为重要的证据。虽然私下录音在司法程序中的证据效力可能有限,但至少能让我掌握主动,了解他们的真实意图。

做完这些,已经是深夜。我看着窗外漆黑的夜空,内心充满了紧张和一种奇异的亢奋。我知道,我正一步步接近真相,但也正一步步走向一个未知的险境。赵峰约我,绝不仅仅是吃饭聊天那么简单。

第二天上午,我像往常一样去上班,但心思完全不在工作上。我刻意避免和赵峰眼神接触,他也一样,只是在我们偶尔擦肩而过时,他会露出一个含义不明的、短暂的笑容。

十一点半,我提前离开了公司,开车前往市中心的“静心阁”茶餐厅。我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,这个角度能看到门口和大部分就餐区。我点了一壶茶,然后拿出手机,看似随意地摆弄着,实则悄悄开启了录音功能,并将手机屏幕朝下放在桌面上。

十一点五十分,赵峰准时出现了。他穿着一件休闲衬衫,看起来心情不错,脸上挂着那种惯有的、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。他径直走到我的桌前坐下。

“陆哥,来得真早。”他笑着打招呼,招手叫来服务员,又点了几个点心。

“刚下班,顺路就过来了。”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。

点心很快上来,赵峰热情地招呼我吃,自己也夹起一个虾饺塞进嘴里,嚼了几下,含糊不清地说:“陆哥,昨天的事儿,别往心里去啊。我也是被那十几条违章搞蒙了,说话冲了点。”

“没事,都过去了。”我喝了口茶,不动声色。

寒暄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后,赵峰终于切入了正题。他放下筷子,身体微微前倾,压低了声音,表情也变得“诚恳”起来:

“陆哥,说正事。关于你那车被套牌的事,我昨天回去后,越想越觉得不对劲,然后……我好像模模糊糊想起来一点东西。”

我心中冷笑,面上却露出感兴趣的表情:“哦?想起什么了?”

赵峰左右看了看,声音更低了:“昨天我们开车回来的时候,不是走的那条快速路嘛。就……就在那段路之前,好像有辆蓝色的车,一直不近不远地跟着我们。对,就是辆蓝色的,跟陆哥你这款有点像,但不是同一个型号。”

蓝色的车!他主动提起了蓝色的车!和我行车记录仪里看到的那辆吻合!

“是吗?我没听你们提起过啊。”我故作惊讶。

“嗨,当时谁注意这个啊。”赵峰摆摆手,“路上车那么多。我也是后来才琢磨过来的。那辆车,好像……好像在我们等一个红灯的时候,特意开到我们旁边,停了一下。我当时还觉得奇怪,多看了两眼。现在想想,会不会就是那辆车,趁我们不注意,偷偷拍了我们车牌照的照片,或者用了什么设备……克隆了你的牌照?”

他开始编故事了,想把套牌行为归结为路上偶然被“坏人”盯上,把他们自己撇得干干净净。

“克隆牌照?现在技术这么发达了吗?”我顺着他的话问,想看他还能编出什么花来。

“那可不!”赵峰一副“你有所不知”的表情,“现在有些犯罪分子,手段高着呢!专门盯我们这种普通家用车,拍个照,做个假牌子,然后就可以为所欲为了。陆哥,你这事,八成就是这么倒霉,被盯上了!”

他叹了口气,拿起茶壶给我斟茶,动作自然,但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观察,他在看我的反应。

“要真是这样,那也只能自认倒霉,等交警调查了。”我叹了口气,配合着他演戏。

“等交警调查?那得等到猴年马月去!”赵峰立刻接话,语气带着一种刻意的担忧,“陆哥,我不是吓唬你,这十几条违章,扣分罚款还是小事,关键是这口气咽不下去啊!而且,万一那套牌车以后再干点更出格的事,比如肇事逃逸什么的,那麻烦可就大了!到时候,警察第一个找的可是你这正牌车主!”

他开始渲染事情的严重性,试图加剧我的焦虑。这正是他们希望看到的——让我因为恐惧和麻烦,而失去追查的勇气,或者……接受他们的“解决方案”。

“那你说怎么办?我总不能自己去找那套牌车吧?”我露出苦恼的神色。

赵峰等的就是我这句话。他身体又往前凑了凑,声音低得几乎像耳语,脸上那种虚伪的关切几乎要溢出来:

“陆哥,我倒是有个想法,不知道当讲不当讲。”

“你说。”我知道,戏肉要来了。

“我有个朋友……”赵峰神秘兮兮地说,“道上有点关系,消息比较灵通。像这种套牌的事,他们那个圈子里,有时候能听到点风声。要不……我帮你问问?说不定,能花点钱,托托关系,找到那伙人,让他们把牌子换了,或者……至少保证以后不再用你的牌子了?这样,你也能图个清净。”

他终于图穷匕见了!

花钱消灾!通过他的“朋友”,去找“道上”的人,用钱来解决问题。这等于变相承认了他们和套牌车团伙有联系,或者至少是知道内情。而他们这么做的目的,绝不是好心帮我,而是要用钱来封住我的嘴,让我停止调查,让这件事“悄无声息”地过去。那十几条违章,很可能就需要我“自认倒霉”地吞下。

如果我答应了,就等于落入了他们的圈套,不仅经济损失自己承担,而且永远别想知道真相,还会被他们拿捏住把柄。

我的心沉了下去,但血液却热了起来。他们果然怕了!怕我继续查下去!这说明,我的调查方向是对的,我已经触碰到了他们的痛处!

我看着赵峰那张看似“热心”的脸,强忍着把茶杯摔在他脸上的冲动。我深吸一口气,没有立刻回答,而是拿起茶杯,慢慢喝了一口,借此平复剧烈的心跳和翻涌的情绪。

我不能立刻拒绝,那样会让他们警觉。我也不能立刻答应,那等于认输。

我需要套出更多信息。

“花钱?要花多少?”我放下茶杯,皱着眉头,装作为钱发愁的样子。

赵峰眼中闪过一丝喜色,以为我动心了。他伸出两根手指,在我面前晃了晃:“初步打听了一下,估计得这个数。二十个。毕竟要让人家换牌子,或者保证不再用,也得给足好处不是?”

二十万!真是狮子大开口!这几乎相当于我那辆车一半的价值了!这不仅仅是封口费,这简直是在敲诈!

“二十万?这也太多了!”我适时地表现出震惊和犹豫,“我哪有那么多钱?而且,这钱花了,就能保证以后没事了吗?交警那边的记录怎么办?”

“陆哥,钱是多了点,但破财消灾啊!”赵峰趁热打铁,“总比以后惹上更大的麻烦强吧?交警那边的记录,只要套牌车不再出现,时间久了,总能有办法慢慢处理的。关键是先解决眼前的隐患,对吧?”

他顿了顿,又补充了一句,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威胁:“我那朋友说了,那帮搞套牌的,都是亡命徒,逼急了什么事都干得出来。咱们是正经上班的,犯不着跟他们硬碰硬,安全第一。”

亡命徒?安全第一?这已经是赤裸裸的威胁了。

我沉默着,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,做出激烈思想斗争的样子。我必须让他相信,我在认真考虑这个“方案”,但确实因为钱而犹豫不决。

“二十万……我一下子真拿不出这么多。”我叹了口气,脸上写满了挣扎,“容我……容我回去想想,再跟我家里人商量商量。这毕竟不是个小数目。”

赵峰看着我,眼神闪烁,似乎在判断我的话是真是假。过了一会儿,他脸上又堆起笑容:“理解,理解!陆哥,这事是得慎重。这样,你先考虑着,我也不催你。不过……”他话锋一转,语气又带上了那种“好意”的提醒,“这事宜早不宜迟,拖久了,怕那边没了耐心,或者又搞出什么新花样,就不好收拾了。”

他在给我施加压力,逼我尽快做决定。

“我知道。”我点点头,站起身,“谢谢你的‘好意’,我会尽快给你答复。”

这顿饭,或者说这场“谈判”,就在这种看似平和,实则暗流汹涌的气氛中结束了。赵峰坚持买了单,然后和我一起走出茶餐厅。

分开前,他拍了拍我的肩膀,又恢复了那种熟络的同事腔调:“陆哥,放宽心,办法总比困难多。有什么事,随时找我。”

我看着他的车消失在车流中,脸上的平静瞬间消失,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愤怒和一种豁出去的决绝。

谈判破裂了?不,这根本不是谈判,这是威胁和勒索。

他们想用二十万和所谓的“安全”来吓住我,让我放弃追查,吃下这个哑巴亏。

可惜,他们打错了算盘。

赵峰今天的话,虽然没有直接承认他们参与了套牌,但他主动提及蓝色的车、提议找“道上朋友”花钱摆平、甚至暗示“亡命徒”的威胁,这一切都清晰地表明,他们和套牌车团伙脱不了干系!而我手机里录下的这段对话,就是有力的证据!

现在,我不再是单打独斗了。我有了明确的对手,有了他们露出的马脚,还有了录音证据。

回到车上,我第一时间将录音文件备份到了云端。然后,我深吸一口气,做出了一个决定。

我不能仅仅依靠可能漫长且结果未知的交警调查了。赵峰他们的威胁是实实在在的。我需要更专业、更有力的帮助。

我拿起手机,拨通了一个号码。这不是110,而是一个我存在手机里很久,但从未拨打过的号码——一位从事律师工作的远房表哥的电话。我需要法律咨询,需要知道如何利用我手头的证据,如何在这种情况下最大程度地保护自己,并给予对方最有效的反击。

电话接通了。

“喂,表哥,是我,陆闻。我遇到点麻烦事,想咨询一下你,关于车辆套牌和……可能涉及的敲诈勒索……”

我知道,从我打出这个电话开始,我和赵峰,以及他背后的“那边”,就已经正式宣战了。

我不再是那个忍气吞声、被动等待的老好人员工陆闻。

我要主动出击。

电话那头的表哥,听我语速飞快、略带慌乱地讲完大致经过——从借车、还车、接到交警电话,到发现疑点、与赵峰对峙,以及中午那场充满威胁意味的“饭局”——他沉默了片刻,然后让我把现有证据,特别是中午的录音,先通过网络发给他。

我立刻照做,将录音文件和一些关键照片(加油小票、行车记录仪截图)发了过去。然后便是焦灼的等待。

大约半小时后,表哥的电话回了过来,他的声音沉稳而冷静,带着一种能让人安心的力量:“小闻,你发来的东西我听了也看了。情况我基本了解了。首先,你做得对,没有当场和赵峰撕破脸,也没有答应他的条件。”

听到专业人士的肯定,我悬着的心稍微落下了一点。

“接下来我说的,你仔细听好。”表哥的语气变得严肃,“从法律角度看,你目前面临几个层面的事情。第一,是交管层面的,即套牌车产生的违章记录,这个你已经报案,只能等待交警调查,我们无法控制进度。第二,也是更关键的,是赵峰这伙人可能涉及的违法犯罪行为。”

我屏住呼吸,认真听着。

“根据你的描述和这段录音,赵峰的行为,至少有几个可疑点,可能触及法律红线。”表哥条理清晰地说道,“一,未经允许在你的车上安装GPS定位器,这涉嫌侵犯公民个人信息,如果情节严重,可能构成犯罪。二,如果他明知套牌行为,甚至参与、协助,那问题就更严重了,可能涉及伪造、变造、买卖身份证件罪(车牌属于国家机关证件)。三,他今天中午对你说的那番话,提议你花二十万让他找‘道上朋友’摆平,并暗示不这样做会有‘安全’风险,这已经带有敲诈勒索的性质了!录音里‘亡命徒’、‘安全第一’这些词,结合上下文,威胁的意味很明显。”

敲诈勒索!表哥明确说出了这个词,让我心头一震。

“所以,表哥,我现在该怎么办?直接报警吗?”我急切地问。

“暂时不要。”表哥果断地说,“你现在报警,证据还不够扎实。GPS定位器还在修理店老板那里,你需要先拿到这个实物证据,并且最好能有证据链证明是赵峰他们安装的。录音虽然重要,但作为孤证,力度可能不够。你需要更多、更扎实的证据。”

“那……我该从哪里入手?”

“你现在有几个突破口。”表哥指导我,“第一,就是那个GPS定位器。你尽快去修理店,从张老板那里拿到它。拿到后,不要轻易拆解,保留好上面的指纹等潜在证据。你可以尝试查询一下这个定位器的型号,看看是否能通过序列号或者内置SIM卡信息,追查到购买者或使用者。这个可能需要专业技术支持,我这边可以帮你问问懂行的朋友。”

“第二,行车记录仪。你提到有三小时信号中断,以及后来听到的奇怪低语和摩擦声。这三小时是关键!你需要想办法弄清楚这三小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。记录仪的信号是被物理切断的,还是软件干扰?如果是物理切断,他们是在什么地方、什么时候动的手脚?这需要你更仔细地分析中断前后视频里的环境信息,比如路标、店铺招牌等,尝试定位那个地点。”

“第三,那辆蓝色的车。这是连接你的车和套牌车的潜在纽带。你截图里的那个模糊贴纸图案,是关键识别特征。你要想办法弄清楚那是什么标志。可以尝试在网上搜索,或者找熟悉车的朋友辨认。如果能确定这个标志的唯一性,找到蓝色车的机会就大很多。”

“最后,赵峰这边。他既然主动联系你,并提出‘解决方案’,说明他们已经开始慌了。他们肯定在暗中观察你的反应。你中午的表现很好,犹豫、为钱发愁,这符合一个普通人的正常反应,没有引起他们太大的警觉。你可以继续保持这种状态,甚至可以主动联系他,表示筹钱困难,希望价格能再商量,或者询问更具体的‘保障措施’,借此套取更多信息。但一定要注意安全,不要单独去偏僻的地方见他们,所有的沟通,尽量留下记录,电话最好录音。”

表哥的一番话,像一盏明灯,照亮了我眼前混沌的局面。我不再是无头苍蝇,而是有了清晰的行动方向。

“我明白了,表哥!谢谢你!”我由衷地感谢。

“记住,小闻,”表哥最后叮嘱道,“你现在是在和可能涉嫌犯罪的人周旋,安全永远是第一位的。收集证据要暗中进行,不要打草惊蛇。遇到任何紧急情况,第一时间报警。我会帮你留意法律层面的问题,有需要随时联系我。”

挂了电话,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和力量。我不再是孤身一人了。

事不宜迟,我立刻开始行动。

首先,是GPS定位器。我没有直接去张老板的修理店,而是先回家,找了一个新的、干净的密封袋和一副一次性手套。然后,我才开车去了后街的“畅行”维修店。

店里只有张老板一个人,正在收拾工具。看到我,他立刻会意,从柜台下面拿出一个小塑料袋,里面正是一个火柴盒大小、带有强磁铁的黑色GPS定位器。

“陆先生,就是这个。我一直收着呢,没动过。”张老板压低声音说。

我戴上手套,小心翼翼地接过塑料袋,隔着袋子仔细观察了一下。这个定位器看起来很新,上面没有任何品牌标识,只有一个细小的开关和一个小小的指示灯孔,显得很是简陋,像是那种三无产品。这增加了追查来源的难度。

“太感谢你了,张老板。这事关重大,请你务必继续保密,对谁都不要说。”我郑重地嘱咐道,同时从钱包里拿出几百块钱作为感谢。

张老板推辞了几下,最后还是收下了,连连保证会守口如瓶。

我将装有定位器的密封袋仔细收好。这是第一个实物证据。

回到家,我立刻开始执行表哥的第二个建议:深度分析行车记录仪。

我再次打开电脑,将内存卡里的视频文件按时间顺序排列。重点聚焦在信号中断的那段时间点:下午3:50左右中断,晚上7:02恢复。

我反复观看中断前最后几分钟的视频。车子似乎行驶在一条坑洼不平的土路上,周围看起来像是城乡结合部或者待开发的区域,路边有零散的厂房和低矮的建筑,但看不到明显的路牌或标志性店铺。视频里,赵峰和车上的人偶尔交谈,但声音被路噪和音乐声掩盖,听不清具体内容。

在信号中断前的最后一分钟,我似乎听到副驾驶座的人(听声音不是赵峰)说了一句:“……快到了吧?这地方真偏。”

然后,视频戛然而止。

三个多小时的空白。

晚上7:02,信号恢复。最初的画面非常颠簸,似乎还在那条土路上,但很快车子就驶上了相对平整的柏油路。我仔细辨认着恢复后最初几分钟里出现的路标和环境。在一个路口等红灯时,我勉强看到了一个模糊的路牌,上面写着“兴业路”和一个向右的箭头指示“物流园方向”。

兴业路?物流园?我立刻打开电子地图搜索。果然,在城市东南方向的市郊结合部,有一条兴业路,周围确实有大片的物流仓库和工业园区!这个方位,与之前发现的临港路加油小票的方向大致吻合!

这进一步证实,赵峰他们昨天下午根本就没在龙泉山庄,而是去了东南方向的市郊工业区!那消失的三个小时,他们就在这一带活动!

接着,我再次仔细辨听信号恢复后的车内声音。我将音量调到最大,使用降噪软件处理。在那段有奇怪摩擦声和压抑咳嗽声的视频里,我捕捉到了一句非常轻微、像是有人在极度疲惫或不适状态下发出的呻吟,紧接着,是赵峰压低声音的呵斥:“……别出声!忍着点!”

这声音……不像是对同事说话的语气!车上除了他们几个,难道还有别人?那个被呵斥“忍着点”的人是谁?联想到之前听到的“东西放回去了”,一个可怕的猜想浮上心头:他们难道运送了什么东西……或者……什么人?

我不敢再想下去,但这条线索必须记下。

最后,是那辆蓝色车的贴纸。我将那张处理过的截图发给了几个平时爱好汽车、经常参加车友会的朋友,询问他们是否见过这个红黄相间的菱形图案。

等待回复的时间里,我决定按照表哥的建议,主动联系赵峰,继续“演戏”。

我拨通了赵峰的电话,语气显得十分沮丧和焦虑。

“赵峰,是我,陆闻。”

“哟,陆哥,考虑得怎么样了?”赵峰的声音带着一丝期待。

“唉,我回去跟家里商量了,也找亲戚朋友问了圈,二十万……实在是凑不出来啊。”我唉声叹气地说,“我最多……最多能拿出五万块。你看,能不能跟你那朋友说说,五万块,让他们高抬贵手?或者,分期付款行不行?我保证不说出去!”

我故意把价格压得很低,装出一副穷困潦倒、只想尽快了事的窝囊样子。

电话那头,赵峰沉默了几秒钟,然后语气明显冷了下来:“陆哥,五万块?你这……你这简直是开玩笑啊!我那朋友说了,对方不是善茬,二十万已经是看在中间人面子上给的优惠价了。五万块?别说让对方换牌子了,怕是连安抚都做不到,反而可能激怒他们!到时候,他们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,我可不敢保证!”

他的威胁更加直白了。

“可是……我是真没钱啊……”我继续装可怜,“赵峰,你再帮我说说好话行不行?或者……你让你那朋友安排一下,我……我想跟对方当面谈谈?哪怕钱少点,我亲自道歉,求他们高抬贵手?”

我提出想见“对方”,这是一个大胆的试探,想看看他们敢不敢让我接触套牌车那边的人。

果然,赵峰立刻拒绝了,语气甚至有些慌乱:“不行!绝对不行!陆哥你疯了?那帮人是你想见就能见的?我朋友都不敢直接跟他们接触,都是中间传话的!你见了面,万一说错话,或者被他们记住了长相,后患无穷!这事没得商量!”

他的激烈反应,更加印证了我的猜测:他们根本不敢让我接触真相,所谓的“道上朋友”和“亡命徒”,很可能就是他们自己编造出来吓唬我的,或者,他们自己也只是个小角色,害怕上面的人暴露。

“那……那怎么办啊?”我带着哭腔问。

“怎么办?我再帮你问问吧!但五万块肯定不行!你这边也再想想办法,凑凑钱!这是唯一的出路了!”赵峰不耐烦地说完,匆匆挂断了电话。

这次通话,我也录了音。赵峰拒绝我见对方,以及强调“唯一出路”是凑钱,这些言论,进一步坐实了他敲诈勒索的嫌疑。

刚结束和赵峰的通话,我的手机就响了一声,是一条微信消息。是我一个在汽车改装店工作的朋友发来的。

我点开消息,他发来了一张图片,和我那个截图里的红黄菱形图案非常相似,旁边还有文字说明:

“陆哥,你发这个图案,我看着很像一种东西——‘迅达物流’的公司标志变形体!你看,这是他们官方的logo(他发来一个对比图),红黄菱形,只不过官方的更规整。你那个有点像自己贴的贴纸,或者是一些跟他们有长期合作的车队自己搞的变体标志。‘迅达物流’的车很多,颜色不一,但用这个标志变体的,多半是跟他们有关系的车辆。”

迅达物流!

我脑中仿佛闪过一道霹雳!

物流公司!蓝色车辆!红黄菱形标志!市郊工业区!物流园方向!

所有的线索,在这一刻,仿佛被一条无形的线串联了起来!

赵峰他们昨天下午,开着我的车,去了东南方向的物流园区附近。那里是“迅达物流”这类公司聚集的地方。他们接触了一辆与“迅达物流”相关的蓝色车辆。然后,我的车就被套牌了,并且套牌车在同一时段疯狂违章。

这绝不是巧合!

“迅达物流”……这个名字,成了我下一步调查的最关键突破口!

我感觉自己已经无限接近真相的核心了。赵峰他们的狐狸尾巴,终于露了出来!

“迅达物流”。

这四个字像是一把关键的钥匙,猛地插进了错综复杂的谜团锁芯。虽然还不能立刻打开真相的大门,但至少,我明确了下一步要撬动的位置。

物流公司,蓝色车辆,市郊工业区,套牌,违章……这些元素串联起来,指向的绝不仅仅是简单的交通违法。赵峰他们借我的车,深入物流园区,与带有迅达物流标志的蓝色车辆接触,之后我的车牌就被克隆并用于疯狂违章——这背后,很可能牵扯到利用车辆进行的不法勾当。我的车,在那消失的三小时里,可能扮演了某种不光彩的“道具”角色,比如转移视线、打掩护,甚至可能参与了短暂的货物运输或人员交接?

想到这里,我后背一阵发凉。如果我的车在不自知的情况下被用于运输违禁品,那后果不堪设想!赵峰他们提出二十万“摆平”,恐怕不仅仅是针对套牌违章,更是为了掩盖更严重的罪行!

危机感前所未有的强烈。我知道,我必须加快速度,必须在对方察觉到我已深入调查并可能狗急跳墙之前,掌握足够的证据。

我再次联系了表哥,将“迅达物流”这个新线索和我的推测告诉了他。表哥听后,沉默的时间比上次更长,显然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。

“小闻,如果你的推测成立,那这就不再是简单的民事纠纷或普通的治安案件了。”表哥的声音异常凝重,“这很可能涉及有组织的犯罪。你的处境会比想象中更危险。”

“那我该怎么办?直接报警,把这些线索提供给警方?”我急切地问。

“可以,但目前我们掌握的还是间接证据和推理居多。”表哥分析道,“报警是必须的,但方式要讲究。我建议你不要打普通的报警电话,而是直接去市公安局的经侦支队或刑侦支队,找值班民警,当面提交你目前掌握的所有材料——加油小票、行车记录仪异常时间点分析、GPS定位器实物、与赵峰的录音,以及‘迅达物流’这个关键线索。重点陈述你的怀疑:你的车辆可能被用于非法活动,套牌可能只是其中的一环。这样更容易引起重视,立案调查的可能性更大。”

“我明白了。”我心中有了决断。

“在你报警之前,还有一件事可以做,但风险较高,你需要自己权衡。”表哥补充道,“你可以尝试对‘迅达物流’进行一些外围调查。比如,亲自去兴业路那边的物流园转转,远远观察一下,是否有贴着你看到的那种菱形标志的蓝色车辆出入,特别是和你车型相似的SUV。但切记,绝对不要靠近,不要询问,更不要发生冲突,仅仅是观察,确认目标的存在即可。这能为警方提供更明确的侦查方向。”

“好,我知道轻重。”我答应道。表哥的建议总是那么稳妥且具有操作性。

事不宜迟,我决定双管齐下。一方面,准备报警材料;另一方面,进行有限度的外围确认。

准备报警材料花了些时间,我需要将视频片段、录音文件整理成易于查看的格式,并将所有线索按时间顺序和逻辑关系梳理成文字说明。这是一个细致活,一直忙到傍晚。

看看时间,我决定趁天黑前去一趟东南方向的物流园区域。夜晚的物流园或许车辆少一些,但大型货车进出频繁,灯光条件也可能不如白天,各有利弊。我选择开车前往,但打定主意,只在外围道路缓慢行驶,绝不进入园区内部。

设置好导航,目的地设为“兴业路物流园”。车子驶向城市东南角,越靠近目的地,周围的景象越发显得空旷和工业化。宽阔的马路上大型货柜车呼啸而过,路边是连绵的仓库、围栏和各种物流公司的招牌。

“迅达物流”的招牌很大,很显眼,在众多物流公司中很容易找到。它的园区占地很广,有高大的仓库和开阔的停车场。我将车停在远离园区大门、隔着一条马路的路边阴影里,熄了火,只留下车窗一条小缝用于观察。

这个位置相对隐蔽,又能看到“迅达物流”大门的主要进出通道。

天色渐渐暗下来,物流园里灯火通明,依然是一片繁忙景象。各种车辆进进出出,大部分是大型货车,也有不少面包车和私家车。我瞪大了眼睛,紧紧盯着每一辆进出园区的蓝色车辆,特别是SUV。

时间一分一秒过去,我的眼睛因为长时间聚焦而有些酸涩。进出车辆虽多,但并没有发现目标——深蓝色、同款SUV、车身上有红黄菱形贴纸。

难道判断错了?或者那辆车只是偶然出现,并非“迅达物流”的常驻车辆?又或者,它今天根本没出动?

就在我有些气馁,准备再观察十分钟就离开时,一辆深蓝色的SUV从物流园内部缓缓驶出,拐上了主干道。

我的心脏猛地一跳!

就是它!和行车记录仪里看到的车型、颜色完全一致!

我立刻坐直身体,屏住呼吸,紧紧盯住那辆车。由于距离和光线,我看不清驾驶室里的人,但我的目光死死锁定在它的车身侧面,特别是右前轮拱上方的位置!

就在它驶过园区大门路灯照射范围的那一刻,车灯的光芒清晰地映照出车门上方那一小块区域——一个红黄相间的菱形贴纸!虽然细节看不清,但那个形状和颜色搭配,和我截图里的图案高度吻合!

目标确认!

我的心跳骤然加速,血液涌上头顶。找到了!这辆蓝色的、带有迅达物流关联标志的车,真实存在!它就在迅达物流的园区里!

我强忍着立刻开车跟上去的冲动。表哥的警告在耳边回响:不要靠近,不要发生冲突。我的任务是确认,而不是跟踪。

我看着那辆蓝色SUV汇入车流,消失在夜色中。我深吸了几口气,强迫自己冷静下来,然后立刻在手机上记录下当前的时间、地点以及蓝色车辆离去的方向。

有了这个确切的观察结果,我报警的底气就更足了。

我不再停留,发动车子,驶离了物流区。回家路上,我感到一种混合着兴奋和紧张的颤栗。谜团正在被一层层剥开,危险也似乎更近了一步。

回到家,我连夜将今晚的观察记录补充进报警材料里,形成了一份相对完整的报告。我决定,第二天一早,就去市公安局。

第二天,我向公司请了假,直接开车前往市公安局。在气派的办公大楼前,我深吸一口气,走了进去。向前台值班民警说明来意后,我被引导到了一间接待室。

接待我的一位姓李的年轻警官和一位年纪稍长的王警官。我尽可能平静、清晰地将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,以及我搜集到的所有证据和线索,包括我的推测,都详细地陈述了一遍,并将存有视频、录音和文字材料的U盘交给了他们。

两位警官听得很仔细,不时提问,特别是关于赵峰提议给钱摆平以及我观察到蓝色车辆的细节。他们仔细查看了我提供的加油小票原件和GPS定位器(仍装在密封袋里)。

“陆先生,你提供的这些情况很重要,材料也很详细。”王警官表情严肃地说,“你怀疑车辆被用于非法活动,这个可能性是存在的。你反映的套牌、安装GPS、以及涉嫌敲诈勒索的这些情况,我们会并案处理,立即展开调查。”

“那……我需要做什么?赵峰他们会不会察觉?”我担心地问。

“你暂时保持正常生活和工作,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。”李警官叮嘱道,“尤其是对赵峰,继续维持你之前犹豫、想凑钱解决问题的态度,不要让他起疑。我们会尽快对‘迅达物流’、那辆蓝色SUV,以及赵峰等人的社会关系、银行流水等进行秘密调查。如果情况属实,这很可能是一个盘踞在物流行业,利用车辆进行非法活动的犯罪团伙。你的车和车牌,可能只是他们众多目标中的一个。”

听到警方如此重视,并已将此事上升到犯罪团伙的高度,我心中一块大石落地,但另一块更沉的石头又悬了起来——事情果然比想象的更严重。

“在调查期间,请你务必注意自身安全。”王警官再次郑重提醒,“尽量不要单独前往偏僻地点,晚上早些回家。有任何异常情况,比如感觉被跟踪、接到威胁电话等,立刻打我这个电话。”

他递给我一张写着手机号码的纸条。

“好的,谢谢警官!”我接过纸条,小心收好。

离开市公安局,虽然头顶着巨大的压力,但我的心却安定了一些。我不再是独自面对黑暗了,专业的力量已经介入。

回到公司,我刻意保持低调。碰到赵峰,他果然又凑过来,小声问我:“陆哥,钱凑得怎么样了?那边又催了。”

我脸上挤出愁苦和无奈:“正在想办法,把定期存款取出来还有损失利息……唉,再容我两天。”

赵峰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,但还是假意安慰:“尽快吧,陆哥,夜长梦多啊。”

我点头称是,心里冷笑。夜长梦多?没错,但恐怕是做贼的人,心里更怕黑夜漫长。

接下来的两天,表面风平浪静。我照常上班下班,但内心的弦始终紧绷着,留意着周围的任何风吹草动。警方那边没有新的消息,我知道调查需要时间。

赵峰又催问了一次,语气一次比一次急切,甚至暗示如果周五前还搞不定,那边可能就要“采取其他方式”了。这种露骨的威胁,让我更加确定他们已经到了狗急跳墙的边缘。

周四晚上,我下班回家,将车停进小区地下车库。就在我锁好车,走向电梯厅的时候,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,收到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。

短信内容很短,只有一句话,却让我瞬间如坠冰窟,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:

“陆先生,调查进度不错吧?但知道太多,对你和你的家人都没好处。明天中午之前,给赵峰答复。这是最后的机会。”

他们知道了!

他们不仅知道我在调查,甚至连警方介入都察觉了?

这条短信,是最后的警告,还是……总攻前的信号?

我握着手机,站在空旷的地下车库里,只觉得四周的空气都充满了无形的杀机。

那条突如其来的威胁短信,像一条冰冷的毒蛇,缠上了我的脖颈。地下车库昏暗的灯光下,我握着手机,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,在空旷寂静的环境里显得格外刺耳。

他们知道了!他们不仅知道我在调查,甚至可能知道警方已经介入!

“最后的机会”……这不再是暗示,而是赤裸裸的最后通牒。明天中午之前,如果我还不“就范”,他们就要对我和我的家人下手了!

恐惧瞬间攫住了我,但随之涌起的,是一股更强烈的愤怒和破釜沉舟的决绝。他们越是这样狗急跳墙,越说明他们已经到了穷途末路!我绝不能在这个时候退缩!

我没有丝毫犹豫,立刻用手机拨通了王警官留给我的那个号码。电话几乎是被秒接的,仿佛警方也一直在等待着什么。

“王警官!我是陆闻!我刚收到一条威胁短信!”我声音急促,但尽量保持清晰地汇报了短信内容和发送号码。

“陆先生,不要慌,我们看到了。”王警官的声音异常沉稳,甚至带着一丝预料之中的冷静,“这个号码我们正在监控。发送这条短信,正说明他们坐不住了,这是他们行动前的信号,也意味着,我们的收网时机快到了。”

“收网?”我一怔。

“没错。”王警官压低声音,语速加快,“根据你提供的‘迅达物流’线索,我们经过两天的秘密侦查,已经基本摸清了这个以王海涛、赵峰为核心,利用职务便利和物流公司作掩护,进行非法运输、甚至可能涉及销赃的犯罪团伙的运作模式。你的车被套牌和利用,只是他们众多犯罪活动中的一环,目的是在特定时间制造你的车辆在别处出现的假象,为他们真正的非法运输打掩护。那辆蓝色SUV,就是他们的主要运输工具之一。”

王海涛!我的部门经理!果然是他!赵峰不过是马前卒!

“现在他们发出威胁,很可能是因为察觉到了我们的侦查动作,准备提前跑路或者进行最后的疯狂。陆先生,你现在非常危险!请你立刻回家,锁好门窗,除非是我们警方确认身份的人,否则不要给任何人开门!我们的人已经在你小区附近布控,我们会确保你和家人的安全!”

“好!我马上回家!”我挂断电话,几乎是跑向电梯。冲进家门,我立刻反锁房门,将王警官的话告诉了紧张不已的林薇。我们拉上窗帘,守在客厅,心情忐忑地等待着。

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,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。夜晚的城市依旧车水马龙,但在这扇门背后,却是令人窒息的紧张。我不知道警方具体的行动计划,也不知道危险会以何种方式、在何时降临。

直到晚上十一点左右,我的手机再次响起,是王警官。

“陆先生,行动结束。主要犯罪嫌疑人赵峰,已在试图离开本市的高速路口被我们抓获。现场还控制了另一名同伙,正是你们部门的员工小李。从他们车上,我们搜出了部分未来得及转移的赃物和一些重要账本。”

赵峰和小李落网了!我心中一块大石落地,但立刻想到:“王海涛呢?”

“王海涛非常狡猾,他没有和赵峰一起行动。我们的人正在对他的住所和可能藏匿的地点进行搜查,目前还在追捕中。不过你放心,我们已经布下天罗地网,他跑不掉!”王警官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,“你现在可以稍微放松了,但还是要保持警惕。王海涛在逃期间,不排除有极端行为的可能。”

挂了电话,我和林薇相视一眼,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如释重负和后怕。虽然主犯王海涛尚未归案,但赵峰等人的落网,意味着最大的威胁已经解除,真相也即将大白。

这一夜,我依然睡得不安稳,但不再是纯粹的恐惧,而是夹杂着案件告破的激动和对未来的期盼。

第二天是周五,我照常去上班。公司里已经隐隐有了一些流言蜚语,说赵峰和小李昨天下午就没来上班,也联系不上。王海涛经理的办公室也紧闭着。一种诡异的气氛在办公室里弥漫。

我尽量保持平静,处理着手头的工作。中午时分,我的手机响了,是市公安局的座机号码。我走到楼梯间安静处接听。

“陆先生,好消息!王海涛在邻市一个小旅馆被我们抓获了!他试图用假身份证蒙混过关,被我们蹲守的同志一眼识破!”王警官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,但更多的是兴奋。

“太好了!”我几乎要喊出来。所有的犯罪嫌疑人,全部落网!

“现在案件正在进一步审理中。”王警官继续说,“根据初步审讯和查获的证据,王海涛、赵峰等人对利用你的车辆作掩护,进行非法运输,并克隆你的车牌以制造不在场证明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。那十五条违章,正是他们指使手下的人开着套牌车故意制造的,目的就是把水搅浑,即便套牌车被发现,也会让调查方向指向你这边,为他们争取时间。”

果然如此!和我推测的几乎一样!

“那……那我的那些违章记录?”这是我最关心的问题之一。

“放心!既然已经查明是套牌车所为,所有违章记录都会立即撤销,不会对你的驾照和车辆年检产生任何影响。相关手续我们会统一办理,到时候会通知你。”王警官给了我一颗定心丸。

“谢谢!谢谢你们!”我由衷地感谢。

“是我们应该感谢你,陆先生。”王警官诚恳地说,“你提供的线索非常关键,你的冷静和勇气,为我们破获这个犯罪团伙起到了重要作用。等案件审理完毕,可能还需要你过来做一些正式的笔录。”

“我一定配合!”

挂了电话,我站在楼梯间的窗口,看着楼下熙熙攘攘的车流,阳光明媚,天空湛蓝。压在我心头近一个月的阴霾,在这一刻彻底烟消云散。

正义或许会迟到,但从未缺席。

接下来的几天,案件情况逐渐清晰,也在小范围内流传开来。王海涛利用职务之便,与赵峰等人勾结,以“迅达物流”为据点,长期进行一些非法勾当。我的车被借用的那天,他们正好有一次重要的“运输”任务,需要一辆“干净”的车在前面探路或制造混乱,于是盯上了我。套牌、违章,都是他们计划的一部分,只是他们没料到,我这个平时看起来与世无争的“老好人”,会如此执着地追查到底,最终扯破了他们的犯罪网络。

公司高层震动,很快任命了新的部门经理。关于我的事情,也在同事间传开,大家看我的眼神多了几分敬佩和不可思议。没有人再会觉得陆闻是个可以随便拿捏的软柿子。

半个月后,我接到了交警队的正式通知,名下的十五条违章记录已全部撤销。同时,我也收到了警方的最终情况通报,王海涛、赵峰等人因涉嫌多项罪名,已被正式批准逮捕,等待他们的将是法律的严惩。

生活终于回归了正轨。周末,我亲自将车里里外外彻底清洗、消毒了一遍,特别是角落缝隙,清除了所有不属于我和林薇的痕迹。然后,我开着它,载着林薇,去郊外兜风。车窗摇下,清新的风灌入车内,吹散的,不仅仅是车里的异味,更是这一个月来所有的压抑和阴霾。

“以后,这车还真不能随便借人了。”林薇看着窗外飞逝的风景,感慨地说。

“不是不能随便借,”我手握方向盘,目光坚定地看着前方,“是任何时候,任何情况下,都要守住自己的原则和底线。有时候,退一步,换来的不是海阔天空,而是得寸进尺的深渊。”

经历了这一切,我明白了一个道理:善良不该成为懦弱的借口,忍让更不应是纵容恶行的温床。在这个复杂的世界里,我们必须有保护自己的能力,有维护正义的勇气。

车子平稳地行驶在回家的路上,夕阳的余晖将天空染成一片温暖的金色。我知道,未来的路还很长,但至少此刻,我心中充满了平静与力量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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