乡绅少爷晋升军区副参谋长,毛主席在评衔时为何未提及他?
1935年那年冬天,确山县铁幕山的深处,周骏鸣裹着破旧的棉袄蜷缩在洞里。身边只剩下两名游击队员,三支土枪的子弹总共不到十发。
三年前,他还担任红五军团的团长,可如今却因为“博古李德的左倾错误路线排斥起义干部”,被遣散回了老家。
远处传来搜山的狗叫声,他攥紧那把锈迹斑斑的“汉阳造”,在岩壁上刻下了第七道划痕。这是游击队成立的第37天,也是第七次苟且偷生。
没人想到,这支队伍原本只剩三个人,十二年过去了,竟然发展成了歼敌十三万人的钢铁军团。
谁也没想到,在1955年授衔之前,毛主席翻查中将名单时会突然问:“怎么没有周骏鸣同志?”工作人员赶紧解释说:他已经调到水利部当副部长了,正在带着民工在河南南湾水库辛苦施工呢。
河南确山的周家宅院里,小伙子周骏鸣把《水浒传》藏在《四书》的封皮里,津津有味地看着。
这个地主家的少爷,从小就对八叔欺压佃农的事儿恨之入骨。八叔逼死欠租的老农那天晚上,他愤怒地砸碎家里的佛龛,然后留下一封信“铲尽天下不公”,便奔向冯玉祥的西北军去了。
旧军队里那些阴暗的事情,很快就把他的热情浇灭了。军官克扣军饷,士兵还抢劫百姓。二十六路军去江西“剿共”那会儿,他亲眼看到连长把拒绝交粮食的老农民吊死在祠堂里。
1931年那个寒冷的冬天,宁都起义的枪声响起,周骏鸣把国民党帽徽扯掉,跟着赵博生、董振堂投向了红军。当苏区的百姓拿着红薯粥迎接起义军时,这个地主少爷第一次真正明白了什么叫人民的军队。
在红五军团担任团长的日子里,周骏鸣表现出了出色的军事能力。不过,好景不长,随着博古和李德推行的“左”倾路线在中央苏区逐渐扩散,很多起义的干部都被排挤出局。
1932年,周骏鸣突然被免职,领了60块大洋的遣散费。他冒着大雨跑到朱德总司令的住处,哽咽着问:“我回去还能继续革命吗?”朱老总沉默了片刻,拍了拍他的肩膀,说:“打土豪,分田地!”
回到确山的周骏鸣,直接行动起来帮乡亲们冲进八叔家,把仓库的粮食都放出来了。武装起义被镇压之后,他在1933年正式加入了党。到1935年3月,因为被叛徒出卖,他刚刚当上的河南省委军委书记就被抓捕进了狱。
在狱中面对生死抉择,彻底改变了他的一生命运。得知国民党打算组建假省委来诱捕党员,周骏鸣和狱友商量好了一个策略,既假装悔过,又暗中报信。
两份“悔过书”换来了自由,他奔波了三天三夜,终于找到了鄂豫边省委,揭露了阴谋,挽救了组织。这个政治污点,虽说带来了些麻烦,但也充分显示了他的忠诚与赤胆。
到1935年底,在信阳吴家尖山的小石岭村,周骏鸣组建了鄂豫边区的红军游击队。这支队伍只有七个人,装备也很简陋,就只有三把土枪和十发子弹。
第一次夜袭联保主任家,缴获了第一把步枪,队员们围着这把“汉阳造”研究了整整一晚上。残酷的斗争很快夺取了许多生命,队长牺牲,政委遇害,到1936年冬天,队伍只剩下四个人了。
打仗就像赶集一样,得看天时地利,周骏鸣自己琢磨出的游击战术,在绝境中绽放光彩。1937年,他突袭山谷里的敌军营地,没有伤亡就歼灭了敌人的一个分队;还扮成货郎,把税卡端掉,夺枪的时候连一颗子弹都不用打。
抗战一开始,这支曾经被人戏称为“叫花子部队”的游击队,规模已经扩展到一千二百多名成员。
1938年1月,游击队被整编成新四军第四支队第八团。在安徽庐江前线,周骏鸣带领部队让日军吃尽了苦头,他亲自领队伏击运输队,三小时就结束了战斗,缴获的日本罐头让战士们过了个愉快的新年。
半塔集保卫战成为他军事生涯中的高峰事件。1940年3月,桂系的八个团突袭了新四军在江北的指挥部。
当时担任第五支队副司令的周骏鸣,带领一千多士兵坚守半塔集。在炮火纷飞中,他站在城墙的缺口处高喊:“丢阵地,我先舍命!”经过八天八夜的激烈血战,为主力部队争取到宝贵的增援时间,最后歼敌达三千人。
陈毅说过:“华中半塔撑得住,黄桥才能打得赢。”消息一传到延安,毛主席还专门派人带来了一个缴获的派克钢笔。这支钢笔被周骏鸣用来签发作战指令,直到淮海战役结束都一直别在他军装的口袋里。
1954年深秋的南京华东军区大院,落叶飘零。在授衔的前一年,他主动请求调到水利部当副部长,转到行政体系,自己退出了评衔的行列。
在他的请示上写着:“考虑到历史遗留问题或许会对组织评价产生影响,恳请批准我调离军事体系。”
1955年授衔之前,毛主席在查看中将名单时忽然停下,问:“怎么没看到周骏鸣?”了解情况后,毛主席沉默了一会儿,叹了口气,对周骏鸣表示惋惜。
此时的周骏鸣正待在河南南湾水库的工地上,和民工们一道扛沙袋,堵住管道的涌水。
水利部办公室里,周骏鸣案头堆满了专业书籍。从淮河治理到黄河防汛,这位曾经的游击专家慢慢变成了水利专家。1958年被调到林业部,他带领团队勘察小兴安岭,在零下三十度的林海雪原里坚持了三个月。
1960年,他被调到黑龙江担任畜牧厅副厅长。在北大荒的草原上,他探索出了寒地苜蓿的种植方法。牧民们并不知道这个蹲在地里观察牧草的老人,曾经是统领数万大军的参谋长。
1978年,他在组织征求工作意向时,77岁的周骏鸣只提出一个请求:“回河南老家。”当他担任省政协副主席后,推动建设了革命纪念馆,还把自己收藏的派克钢笔捐了进去,作为展品。
在2001年百岁寿宴上,开国中将张震握着他的手说:“老参谋长,你要活到180岁!”席间笑声不断,周骏鸣轻抚着空晌的右肩,那原本应挂着的将星,早已变成南湾水库的碧波和北大荒的金黄麦浪。
2003年深秋,确山革命纪念馆的讲解员正在擦拭展柜。玻璃柜里的那支派克钢笔,笔尖已经秃了,旁边还陈列着一份半塔集的作战地图。
102岁的周骏鸣在郑州安静去世,葬礼上没有盖军旗,也没有鸣枪致意。
南湾水库的清澈波光依然滋养着那几万亩的良田,大别山的松树声声回响着七人游击队的不朽故事。
每当游客来到纪念馆,看到“无衔将军”的生平展,总会停留在那张1955年空白的授衔表前头,也许历史会错过一颗将星,但那份真正的光辉,却永远不会被埋没。